
中華上古易學有三易行世。如《周禮·春官》云:“太卜掌三易之法,一曰連山,二曰歸藏,三曰周易。其經卦皆八,其別皆六十有四”;“筮人:掌三易以辨九筮之名,一曰連山,二曰歸藏,三曰周易。九筮之名,一曰巫更,二曰巫咸,三曰巫式,四曰巫目,五曰巫易,六曰巫比,七曰巫祠,八曰巫參,九曰巫環。——以辨吉兇。”鄭玄于周禮注稱:“連山似山出內(納)氣也。歸藏者,萬物莫不歸而藏于其間。”賈公彥疏曰:“連山似山出內(納)氣也者,此連山易,其卦以純艮為首,艮為山,山上山下,是名連山,云氣出內(納)于山,故名易為連山。歸藏者,萬物莫不歸而藏于其間者,此歸藏易以純坤為首,坤為地,故萬物莫不歸而藏于中,故名為歸藏也。鄭雖不解周易其名‘周易’者,連山、歸藏皆不言地號,以義名易,則周非地號。以周易以純乾為首,乾為天,天能周匝于四時,故名易為周也。”
周易既表“天能周匝四時”,又可進一步區分為先天八卦與后天八卦:先天八卦以純乾為首表萬物之體,后天八卦則以離日代天,行四時之用。如此,易經雖僅有八經卦,但其擺放辦法卻有四種,且六十四卦卦名、卦象、卦理近似而卦序各有異。
眾所周知,先天八卦乾上坤下,后天八卦離上坎下,但關于連山、歸藏的具體內容卻議論紛紛。實際上,三易之說,雖見之于周禮,卻不被錄于《漢書·藝文志》,在近代疑古之風盛行的情況下,早有人置疑二者系后人偽作。天然,萬物皆有命運,連山、歸藏之失傳與周易之成為六經之一的傳世自有其定數。然連山、歸藏雖失傳卻未曾消滅,它一方面在“禮失求諸野,易失求諸民”的民間法術中隱藏蹤跡;另一方面,伴隨著近代以來考古的鼓起,出土文獻的接連不斷它們亦開端漸露其真容。更為重要的是,“易與六合準”,六合正是以無言之教將連山、歸藏之卦象昭然于六合。
如本文最初所引《周禮·春官》之言所提醒,連山、歸藏、周易皆是古代筮人所運用九種占筮辦法的理論依據。已然事物吉兇必定,那么三易之間必定互相相通,只不過在由部分推至整體的進程中所安身的事物開展階段有異算了。
咱們知道,人為六合之心,萬物皆備于我,事物的吉兇皆是環繞人的坐標點來斷定。以我之所悟,已然人生在世,于空間言即頭頂天腳踩地,于時刻言白日紅日當頭夜晚明月高懸,由之才有了周易中先天八卦的乾天坤地、后天八卦的離日坎月作為上下之中軸,那么連山易很可能描繪的是人身后艮山居上為墳頭、兌澤位下為墓穴之象,而山澤上下相連所通之氣潛在地影響人人間的福禍吉兇,所以連山易實是地輿堪輿之術;而歸藏易很可能描繪的是神識入母體和胎兒孕育的狀況,在作為母體的坤卦中,胎兒惟有頭部沖下才干倒置而出,人若堅持此坤上乾下的地天泰狀況,則必定能生命力鮮活,根深柢固,能夠持久,所以歸藏易應是長生久視之術。人與陰宅、母體是一種相對停止體用合一的聯系,而人在人間行則有動態體用之分,所以,“連山易、歸藏易用七八,以不變為占,而周易用九六,以變為占”。
連山、歸藏、周易三易環環相扣,構成事物開展的環形鏈條:山澤相感氣憤,氣入母體孕育而生出有形之物,有形之物通過開展最終消亡重歸于山澤。三易如三墳將事物開展之易理包括殆盡,“三皇太古書亦謂之三墳,一曰山墳,二曰氣墳,三曰形墳”。三易又作為夏商周三代政綱之本在中華文明的前史沿革中先后展示。
依照史記所載,夏以禹改造山河地輿為始,天然其禮樂刑政以連山為則;夏宗人統,尚忠,忠者,專心也,正是艮卦為萬物始萬物終之意。商朝鼻祖契是其母簡狄吞燕卵懷孕而生,正是乾圓入坤體之象(此為從八卦視點的解說。從五行視點的解說見我的《“天命玄鳥”與“蚩尤蠱亂”》一文。),天然其禮樂刑政以歸藏為則;商宗地統,尚質,質者,樸也,人從母體中光禿禿地來到人間,樸之極也。周朝鼻祖棄是其母姜原腳踩偉人足跡而覺身子轟動后懷孕生之,此正是后天八卦“帝出乎震”,震為足動之象,天然其禮樂刑政以周易為則;姜原始覺嬰兒不吉而棄之,后見牛馬飛鳥呵護之而復撿回,故名之以棄,此傳說暗喻人脫離母體后需于六合間自強獨行的狀況;而周宗天統,尚文,離日麗天,光照人間而生斑斕的紋像。
三易由三代政綱又進一步下潛為先秦諸子墨道儒思維之源頭活水。連山易中上兌下艮為澤山咸卦(本文的研討建根據連山、歸藏與周易之間在卦象卦理上具有類似與相通之處的認知。在連山、歸藏文獻不彰的情況下,只能以周易的卦象卦理來解說墨家的連山思維和道家的歸藏思維。),咸者表達的是人倫肇始,少男少女間天然的無等差的感應之愛,上升到政治則為“圣人感人心而全國平和”之象。墨子則將其解說為“兼相愛、交相利”,咸卦中下互卦為巽風為來往為兼,而上互卦則為所兼之愛與利,即乾陽也。而咸卦感應的成果則是上下專心興利除弊,故墨子又有“尚同”之說。
與澤山咸卦相反的則是上艮下兌的山澤損卦。損者,減損也,墨子以“節用”、節喪”釋之;又損卦上艮停止,下兌為殺伐為樂,故墨家又有“非攻”、“非樂”之說。
連山易本在描繪人身后的狀況和關于人人間的影響,所以墨家思維當然“明鬼”,以為鬼神能賞賢罰暴、無所不能,祭祀實有必要,“上以教鬼之福;下以合歡聚眾,取親乎鄉里”。
而墨家思維中的天志、橫死學說其實并不抵觸:一方面,艮停止,代表事物之邊界規模,已然連山易以艮居天位為首,所以所劃之邊界天然為天志;另一方面,人在天志規模內又不是無所作為,徒以命運行事,而是如艮卦所示相的返身修己、當行則行、當止則止、動態不失當時。由之,墨子言:“我有天志,譬若輪人之有規,匠人之有矩。輪匠執其規則以度全國之方圓,曰:中者是也,不中者非也。”
道家建議道法天然、無為而無不為,實因歸藏易中以坤居天位為首,上坤下乾,坤性本順,地天交泰而能小往大來。而道家形神兼養,知雄守雌,復歸于嬰兒又是意在將自己置身于作為母體的道之中,受其孕育。
當孔子言“天何言哉?四時行焉,百物生焉,天何言哉”之時,其所表達的則是周易后天八卦的天道盛行的境地。而孔子之“仁”實本于后天八卦“帝出乎震”的生物之德,而震木生離火,此離火外化為禮,內化為心,又是荀孟思維的天然之源。
儒家思維的天人境地是朗朗乾坤、昭昭日月,與墨家的山陵、道家的母體所代表的幽明國際殊異。當中國前史行至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時,儒家和周易之陽氣大盛,天然逼得道家退隱、墨家消亡,甚至連山、歸藏二易也不得不隱遁于前史的幽暗之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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